2013年4月15日 星期一

勞動者的聲音 草根詩人鄧阿藍; 工人文學獎 勞動者之歌









勞動者的聲音 草根詩人鄧阿藍 

  葵涌貨櫃碼頭工人罷工曠日持久,台灣創作歌手張懸,在高牆與雞蛋之間毫不猶豫地站了邊,朗聲唸出本地草根詩人鄧阿藍創作的《一首低沉的民歌》聲援工人,抑揚之間,為弱小者傳達力量……詩人感動,謙遜地回應:「我只是作幾首無力的詩吧!」

  幾隻字,幾行詩,雖微小,但必有回響。

  已退休的鄧阿藍家住屯門,崇尚簡單生活,無事不出門,碼頭工潮展開以來,卻長途跋涉來回碼頭,為的是替工友打打氣。這天鄧阿藍又來到現場,走在帳篷間揚聲勉勵疲憊的工人,當中大部分人都不識鄧阿藍,對於老人的問候,工人們都報以微笑回應,直至遇上職工盟李卓人、文化社運前輩吳萱人,兩人熱情上前與鄧阿藍閒聊,熟絡只因大家都是為勞工發聲的一群。

  鄧阿藍,家境不佳小四輟學,五金、鞋廠、苦力等幾乎所有基層工作都做過,是「根正苗紅」的草根出身。年輕時在社福中心遇上哲學導師啟蒙,開始自發讀報紙、啃文學雜誌,80 年代中在澳門東亞大學公開學院修讀文史學系課程,期間不斷創作詩歌,「最初我崇尚唯美的詩,但慢慢發覺現實世界有許多不公義,從歷史辯證法中,看到大資本家對百姓的剝削是一代一代延續下去,壟斷性集團已經遍布整個社會,每一個階層也有關連,你不能置身事外,所以我又怎能再寫唯美的詩?創作應該以眾生的感覺為重。」於是他執筆取材弱小,寫小販、小職員、獨居老人,當然,還有他最熟悉的工人階層,近期熱門的《一首低沉的民歌》,就是他 90 年代末的創作,當時身為巴士司機的他,身受其害,有感香港工時制度落後,於是動手寫自己、也寫其他工人的共同辛酸。

  十多年後的今天,此詩竟然可以循環再用,因為工人依舊被剝削,工時過長,薪酬偏低,工作環境惡劣,低下層人命卑賤,他真的憤怒了:「我做巴士司機十多年,只有半小時放飯時間,太不人道,到我做站長時,我偷偷讓他們多吃 15 分鐘,我退休了,但我知道制度仍然未改變……又好像我做過保安,很清楚那轉變,以前屋村商場保安 8 小時一更,領匯接手後改為 12 小時一更,但薪金一樣,後來有人抗議,於是它再多加一個薪水低一點的 8 小時更,製造一個讓你選擇的假象,其實已經在剝削你。」

化微小為大能

  鄧阿藍基層的身份,配上學院訓練,創作有藝術性的社會文學,他明白自己的優勝處,於是大書特書種種社會不公,為弱者發聲,因為他相信能力愈大責任愈大,「士大夫要有社會承擔,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。照道理,現代社會愈進步,人也應該愈有承擔,但香港社會被扭曲,商業至上的社會,讀書不是為受啟發,而是服務於商業,人的自省力不足。加上工時長,放工後寧願用物質來彌補心靈空虛,哪有心情翻書?」

  這位草根文人,退休後脫離了勞動市場被壓迫的厄運,但還是沒閒下來,他一面繼續將滿腔義憤化成行行詩句,一面做實事為工人謀福利,去年五一勞動節,與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創立「文明工時促進會」,爭取文明社會應有的 8 小時工時制度,促進會參加過 71 遊行、辦座談會,只為引起社會討論。

  今次碼頭工潮,處於弱勢的工人們正在打一場持久戰,鄧阿藍以他早前創作的短詩《草類》作比喻:「在廢棄地長深綠,細葉的草影長長」。

  「用悲觀的角度去理解,深綠即長久的鬱結,因為工人被當成機器用到盡。這些細葉,因被壓迫得太久,反映出長長的黑影,黑色代表悲哀,有種希臘式悲劇。」如此悲情無出路?鄧阿藍笑破局:「這是一體兩面,即使在棄置的土地上,仍能長出代表成熟的深綠,這是戰鬥力。至於那些葉子雖細小,卻可以照出巨大的影子,而且無論在陽光或在月亮下,影子也可存在,這是另一種生命力。」

  草類,就是剛勁、柔韌的象徵,生生不息,打不死。

  如此,工人不渺小,正如身影瘦又小的鄧阿藍,在陰霾的日子,仍然照出巨大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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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人文學獎 勞動者之歌

  隨香港經濟轉型,生產撤離,「工人」一詞已經變種再變種,工人階級的所指也成為懸念,工人文學獎是要填補這個多出來的縫隙,「傳統的工人印象已經過去,新一代的工人想像又是怎樣?我們鼓勵工人寫作發聲,填補這塊想像空間,這樣才能讓工人議題持續討論下去。」工人文學獎負責人年華說。

  工人文學獎的誕生,與社會運動有密切關係。70 年代是香港社會運動火熱的時期,一群大學生以培育工人的社會意識為使命創辦「新青學社」,開辦工人夜校,又創立「工人文學獎」鼓勵工人發聲,後因資金不足,文學獎辦了 4 屆就停了,直至 2010 年復辦。文學獎的投稿人除了來自香港,還有中國、台灣等地,「內地的作品多出自傳統工人之手,好像煤礦工人,香港則有速遞員,去年冠軍的岑文勁也在食物加工場打工。現代社會的工人性質改變了,我們很高興他們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和勞動性。」

  工人文學不止服務工人運動,年華強調工人文學獎的最大任務,是透過創作鼓勵社會觀察和反省,「碼頭工潮作了一次很好的示範。若非因為工潮,引發他們自主、自覺地在 Facebook 寫下一篇篇的碼頭工人辛酸史,我們又怎知他們的 insider story 呢?這些故事,讓社會意識到工人被剝削與社會緊緊扣連。一次工運,演化成整體的社會覺醒。」

節錄自經濟日報副刊 15/4/2012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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